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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9-05 叶倾城
她推我:“出去出去,妈妈出去。”小小的手,软软的,却很坚持。 我措手不及,僵在当地。 是个晴冷明亮的冬日,女儿小年在野地里疯玩得脚疼起来,我带她去肯德基暖暖。才坐定,她说:“我要尿尿。”她独自进了卫生间,把跟在身后的我,往外推。 她真的可以吗?自己穿脱,自己蹲下,自己冲水,还要擦擦?她快六岁,幼儿园上了三年多,在家里也都是自己如厕。我却还是放心不下,试图说服她:“妈妈就站你旁边,你自己上。”
她执拗地摇头,理由是“我看到姐奶阿姨上厕所都关门的。”那逼仄的厕间,确实容不下两个人。 一扇门,就这样隔断了我与她。我听见她上插销的咔噔声。看不到的一瞬间,仿佛就是一种失去。不,我确实,正在失去她。 这苗头其实早已开始,夏天带她去过一次东米弟弟家,参观过人家的小小单人间,她当时一言不发,回家来就很有主见地说:“我也要一个人睡。东北比我还小,都一个人睡。” 我们忍住笑,问她:“那你要妈妈睡哪里呢?” 小毛头狠起心来六亲不认,她说:“你睡姐姐房。” 我说:“你是小人,你睡大床大房。妈妈是大人,睡小床小房?” 她不与我们理论,只是反反复复地说:“我要一个人睡。”天快亮的时候,感觉有个小身子爬上床,猫也似偎紧我。我立刻掀起被子搂住她:一大一小,小床小房,名副其实地相依。 还有呢?她忽然拒绝我讲的大白猫的故事,“我的好朋友说,这个故事好吓人。”“朋友”,还“好”,果然一言九鼎,远胜身边人。 带她去买衣服,我们纷纷挑大红大绿,按中国娃娃的模式把她变成画中人,她一指:“我要那件。”淡淡的灰紫,蕴着一抹粉。她喜滋滋地穿着大摇大摆,营业员阿姨夸她:“小姑娘真有相法。”我心中隐约的失败,像远山的轻烟,淡得看不到,却久久不散。 ...... 她突然喊我,从门里:“妈妈,你有门那么高吗?” 门?我不顾左右,最后确定是指我面前隔间门,只比天花板低20公分的样子:“年年,怎么了?” “里面没有纸。妈妈你把我书包里的给我递一下。” “有纸的,你开门,妈妈告诉你。” 门咔嗒一开,我一边指点:“那个竖着的、墙上的大圆盘里就是纸。”一边想往里钻。她回头一看:“知道了。”对着我的脸就关上了门门。 我收势不住,身体几乎是紧贴在门上,如果有旁观者,大概会觉得我像《猫与老鼠》里面那只总被打得扁扁的、贴到墙上的Tom吧。我讪讪地退下台阶,想:我也有过这样的历程吧? 自己大小便、穿脱衣服、吃饭睡觉,以及---把他与她,我的父亲与母亲,拒在心门之外?日记本东藏西藏;与亲密的朋友躲在苗圃花阴下,说不完的废话,却总觉得父母不理解我;终于到了要使用安全用品的年纪,全不在乎会被他们看见,而更多的话,我不想说。我渐渐地,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、我的王座,容不下第二个人,包括我的挚爱。 总有那么一天,我们要将最爱的人拒之门外;同样,也总有那么一天,我们被最爱的人拒之门外。这两者都是宿便命,都要承接。
摘自《贵州都市报》2015年 图源于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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