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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家乡在北方一个小村子,三县交界,交通不便,这里承载着我儿时的记忆。我对太爷爷印象不算深刻,记事的时候他就很老了,我读初中的一个暑假他去世的,享年94岁。许多故事是二伯讲给我听的,加上我记忆的碎片,记下这一篇吧。二伯说太爷爷生自富农家庭,小时候穿的是马褂,扎的长辫子,戴的瓜皮帽,活脱脱一副“小地主”模样,当然那时候没照片也没画像,不得而知。 我印象中太爷爷总是穿着带盘扣的的小立领的衣服,裤腿缠着,每天笑呵呵,精神得很。他的房间摆着一张八仙桌,他没事就坐在桌前用手指敲些节奏,哼着戏曲的调调,桌子背后墙上挂着一幅画,画两边是他自己写的对联,桌上冬天摆水仙,夏天摆月季,秋天摆雏菊,反正得应景儿,墙上挂满了“名人字画”,火炕旁柜子上摆的笔墨纸砚,从不让我们把玩具或者其他杂物放上面,但是经常让我们给他研墨,还教我们写毛笔字,柜子里装满了晚辈孝敬的各种白酒和点心,院子里挂着许多鸟笼子,养着各种我们没见过却很漂亮的鸟,每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。太爷爷可以说是个特立独行的人,他不跟爷爷奶奶一桌吃饭,起码在我记忆里是的,奶奶每餐单独给太爷爷弄菜,不得少于3个小蝶,烫上一小壶酒,酒菜端到他房里,酒由他自酌自饮。我们小辈喜欢到他房间,因为好吃的多,去了他就拿出来给我们分,还拿筷子沾点酒让我们唆,看我们辣的直跺脚,他就笑了。每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大家都在他房间吃饭,搬一张短腿小方桌子放在炕上,他盘腿坐在正中间,旁边坐的爷爷,再就是大伯二伯三伯和我爸,我们几个重孙重孙女穿插围坐,直到下半夜,我们一个两个在他炕上东倒西歪地睡去,天还没亮就被揪起来换新衣,放鞭炮,吃饺子。奶奶带着几个儿媳妇在灶屋里吃,太爷爷带着一家男人坐在桌子上吃,那时候北方的规矩是女人不许上“席”。 太爷爷成家后抗日战争就爆发了,他加入了***,编进了游击队,有一次县大队组织了一次锄奸行动,村西头有一个四合院,是汉奸驻扎地,县大队侦查员侦查清楚后准备行动。太爷爷被分配到东偏房右手边的卧室,北方的房间门口都挂着布帘子,太爷爷进去后慢慢用刺刀挑开帘子,看到里面没人,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,这一间没人也算完成了任务。行动很成功,没遇抵抗,收兵之后大队长发令大家枪退膛,这时候太爷爷心里一惊,冷汗都下来了,原来他进屋的时候根本没上膛,心里那个后怕,当时要真遇抵抗,就凉了...... 解放后太爷爷回家务农,过上了太平日子,他身体极好,快80岁了还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田里布网,抓鹰。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保护法,田里的野生动物也多,抓到的鹰他不卖,而是训练,训练到可以帮助太爷爷抓野兔,我们一帮小屁孩经常跟着太爷爷在雪地里“搜寻”,鹰平时戴着鹰帽,连眼睛都遮住,看到野兔太爷爷把鹰帽摘掉,只见鹰眼一亮,嗷叫一声就飞上天俯冲下来抓野兔,兔子也精,突然转了弯,鹰扑了个空,后来他们带着狗,现在叫陆空协同作战,效果极佳,所以每年冬天我都能吃上美味的野兔肉。太爷爷有很多天南海北的朋友,经常来找他,有爱好玩鹰的,又爱好玩鸟的,有爱好猎犬的,来了就是客,奶奶都得招待,奶奶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,也不多说,只是偶尔跟爷爷抱怨几句,不过说归说,客人来了还是礼待。 秋收到了,大家都在院子里忙着摘花生,剥玉米,就连我们小孩子都被拉去干活儿,太爷爷搬个板凳在门口晒太阳,打开“戏匣子”听戏,眯着眼睛跟着哼,爷爷又是一顿抱怨,不过没用,他还是稳如泰山,悠然自得。 再后来考上大学在城里工作些年的二伯和三伯有了点积蓄,二人出资大伯和我爸出力,当然还有我,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,太爷爷又住上了新屋,这是他在这个地界住的第四茬新屋。新屋没住几年身体就衰老得不行了,脑子也不清楚了,有一次自己在床上点火柴,差点引起火灾。果然没过两年就在睡梦中没有醒来,人们都说他是幸福的,我也觉得是。一生豁然,心无杂念,了然尘世,悠然自得,这大概就是人生的大境界吧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