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新春见闻]母亲的心愿

　　今年过年在姐姐家团年。和姐姐、弟弟、姐姐的亲家四家在一起团年，已成了多年的习惯，只不过今年到得最齐，用姐姐小孙子的话说，今年是超级团圆，祖孙四代共十六人，围座在大圆桌，欢聚一堂，团年味浓浓的。
　　往年可没今年齐，弟弟在上海一家餐饮公司上班，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。每到这一天，母亲的眉头总是挤在一起，自言自语地叨唠着什么，看得出，她是在牵挂远在异乡的小儿子。春节前夕，母亲特地嘱咐我：“你跟老么（弟弟）打电话，要他今年无论如何回家过年！”弟弟找到老板好说歹说，磨破嘴皮，总算圆了回家团年的梦。席间，弟弟端着酒杯，走到母亲身边说：“今天都到齐了，您是不是要说点什么？”母亲的眼睛有点湿润，“你们都回来了，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啊。”母亲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弱低沉，颤抖的手不时摸摸湿润的眼睛，是的，母亲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盼望过年时儿女们能陪伴在她身边。
　　母亲今年九十岁，满头银发，牙齿一颗不剩，眼睛昏花，脊背弯得厉害，走起路来一步一步挪动着，但耳朵一点不背。每当除夕这一天，儿孙们回家绕膝撒欢，她都会笑得像花儿一样，跟孩子似的，满脸的皱纹里荡漾着幸福的涟漪。
　　母亲一生清苦、勤俭，共生育了我们四个子女，其中一个幼年夭折。她经常挂在嘴边：孩子就是她的生命的全部。在我们的童年时代，正赶上全国闹饥荒，家里不要说喝大米粥，就连好一点的野菜也被挖光了。为了孩子们的成长，母亲总是变着法子不让我们饿着，干完生产队的农活，就在房前屋后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，开荒种些瓜果，没日没夜辛苦劳作，带领我们走过四季的饥荒。到了除夕这一天，母亲到堰塘捞些鱼虾，摘一些蔬菜，煎几个鸡蛋，大小六七盘，在那时算是最丰盛最奢侈的团年饭。母亲舍不得吃，一个劲的往我们碗里夹菜，自己则吃粗面粑，“妈，你为什么不吃啊？”“傻孩子，你们正长身体，只要你们能吃好，妈比吃什么都开心。”那时候的春节，虽然物质不是很丰富，但每年的团年饭，从来无人缺席，全家人欢聚一起，其乐融融，每当这个时刻，母亲最为开怀。
　　1981年，我结束了四年的部队生活，第一次回家过年。大年三十那一天，母亲早早起床，杀鸡、剖鱼、蒸腊菜、做圆子，忙成一团，到了中午时分，鸡、鸭、鱼、肉，凉盘、火锅满满一桌，还有白酒饮料极其丰盛，好像要把四年的缺席全部补回来。看到母亲满脸堆着笑容，姐姐告诉我：“你这四年不在家，妈想你想得人都瘦了一圈，每到除夕这一天，她一想到你就泪流满面，茶不思饭不想。”我望着母亲那日渐消瘦、衰老的面容，心里一阵酸楚。我走到母亲身边，为她斟满酒：“妈，今天又是个大团圆，您高兴吧，我敬您一杯，祝您天天开心。”
　　一转眼，我们都长大了，成了家，也各自疲于奔命，分散在各地谋生，离多聚少。平日里，只能抽些空闲时间回家去看看她，但到了除夕这一天必须陪母亲吃顿团年饭。不为别的，就为了却母亲的那份牵挂，那份对子女的期盼与爱怜。
　　随着岁月的流逝，母亲一天天老去，连走路都很费力气，更让人揪心的是那份寂寞。2014年，父亲离开了我们，母亲失去了唯一的陪伴，加上弟弟这两三年一直不在家，母亲虽然口口声声说能理解，但牵挂是一定的，全部心愿就是等待除夕这一天。
　　弟弟今年回来了，老人孤独的心有了些许的慰藉，她精神矍铄，走起路来也略显得硬朗一些，“现在赶上了好时代，不缺吃，不缺穿，就是想要你们多陪陪我，多看看你们，我就心满意足。”母亲感叹道。春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，今年的除夕，母亲在喜庆、热闹、欢乐、温馨中度过，笑声连连，幸福满满……（熊家山社区 余家华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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