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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堰水牛扬名联合国如今仅存百余头,面临灭种危险
漳河畔牛铃叮当渐成绝响
三峡晚报讯 就在上个月,刘刚从宜昌市工商局拿回大堰水牛的商标注册证。
历经三年的艰苦申报,大堰水牛终于被国家工商总局核定为中国地理标志证明商标。
刘刚是当阳市淯溪镇农业服务中心主任,兼大堰牛养殖协会会长。为了不让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大堰水牛种群灭绝,他一直致力于大堰水牛的种群保护。“随着农业机械化发展和生存环境的急剧萎缩,目前全镇的大堰水牛数量只剩百余头。提纯复壮大堰水牛,让这一古老种群传承延续下去,仅靠我一人之力,是办不到的。”虽然拿到了中国地理标志证明商标,但刘刚的心里一点也不轻松。
大堰水牛在联合国“挂了号”
“日在深山吃青草,夜归栏圈永平安。”在何全斌的牛栏门口,撰写着这样一副对联。
62岁的何全斌是当阳市淯溪镇龙井村的一个普通农民,在村子里,只要是有牛的人家,牛栏门口都会写着这样的对联,以图人畜吉祥平安。
6月13日下午,我们见到何全斌时,他正和同村的另一个村民卢智萍赶到水草丰茂的泥塘地里牵牛回家。卢智萍的水牛正趴在泥潭里泡澡,体壮结实如大象,今年已经18岁了,何全斌的水牛还是一个刚满1岁的小牛犊,独自站在一边啃青草。
“去年冬天,把它的妈妈卖了,卖了万把块钱,小牛犊伤心地哞哞喊了一个星期。”何全斌说,因为过冬草料不够用,他只能卖掉大牛,留下小牛犁地,“等小牛长大了再卖掉。”
奔腾的漳河水,从荆山一路走来,带着历史的烽烟,诉说岁月的沧桑,踏上这块文化沉淀之地。
沮漳河是楚人的母亲河,是古代楚文明的摇篮。春秋战国时期,历代楚王觊觎沃土,出于深山幽谷,迁入沮漳流域,在膏腴之地振翅万里,施展宏图伟业。《左传》云:“江汉沮漳,楚之望也。”《汉书地理志》记载:“楚有江汉川泽山林之饶,人耕水耨,民食鱼蹈。”可见沮漳一带自古就自然条件优越,物产丰富。
而淯溪正处在沮漳流域这片沃土上,因东晋远公法师倡道,临溪建寺取名“淯溪禅寺”而得名,迄今已有1700年历史。“正是千余年的农耕生活,延续了大堰水牛这一种群。”刘刚说。
“淯溪最不缺的就是水。”清澈的漳河与淯溪河汇聚淯溪古镇,滋养了这片神奇富饶的土地。在刘刚看来,沮漳流域温暖湿润,雨量充沛,河水提供了生产生活用水,利于农耕,“水中牛、田中稻,质优物美,犹如天赐。”
这一古老的水牛品种为什么取名叫“大堰”呢?这也跟它的地理位置有关。刘刚解释,淯溪镇以前所辖有个大堰乡,即现在的八景坡村、龙井村、中山村、光明村、马店村一带,“原大堰乡沿漳河畔而居,是大堰水牛这一品种的原产地。”
在湖北省地方志编纂的《湖北土特产》中记载,大堰水牛性情温顺,易于饲养,喜欢浴水,颜色为灰色或青灰色,体大力强,四肢粗壮有力,蹄形如大碗、质坚实。一头大堰水牛可日耕地3至5亩,年均负担40至50亩的耕作,冬闲时还可以用它拉车。
上世纪50年代,大堰水牛被省农业部门和畜牧兽医科研所列为湖北省地方家畜良种,联合国粮农组织所编《水牛》一书中也有记载。
种群锐减背后是水牛功能的转变
为了对大堰水牛有更直观的了解,淯溪镇农业服务中心会计曾祥迅专门为我们准备了深筒胶鞋,“水牛喜欢滚泥地,要靠近它,必须穿深筒胶鞋。”
龙井村是大堰水牛的核心产源地,“现在全村大概还有10多头大水牛,都是各户农民自己散养繁殖。”李技成是龙井村分管农业的副书记,在他的记忆里,全村最多时有200多头水牛,那时全村的农田都靠水牛耕作,水牛是必不可少的役用工具。
在龙井村三组的一口大堰旁,有一块宽敞平坦的野泥坝,上面长满了青草,我们换上胶鞋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一头正在浴水的大水牛走去。湿滑的泥坝犹如沼泽,深筒胶鞋也不管用,稍不注意,一脚踩进软泥窝里,直接陷到膝盖。在前方带路的曾祥迅赶紧伸手,将我们拉了起来。
好不容易走到水牛泡澡的“浴池”边,肥大的水牛泡在泥潭里只露出头。“这里本来都是平坦的泥地,是水牛每天在这里打滚,滚出了一个大泥坑,然后把自己泡在了里面。”李技成说,水牛喜欢到泥潭打滚,借以散热和防止蚊虻的叮咬。
这时,水牛的主人卢智萍赶来,“回家啰!”一声轻唤,牵起牛绳,水牛从泥塘里站了起来,使劲甩了甩尾巴驱赶蚊虻,却溅了卢智萍一身泥。“这头牛是我2002年买的,当时它才3岁,如今已经18岁了,下了六七个崽,都卖给牛贩子了,只留下这头老牛耕田,我不会卖,有感情了。”卢智萍说。
这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雨,“牛淋肥,马淋瘦,驴子淋得光骨头。”卢智萍笑着说,水牛淋点小雨长得更肥,“马和驴子就淋不得雨了。”“牛为衣食之父母,马为朝廷之将军。”在龙井村,几乎人人都能说上几句有关牛的谚语,可谓一方水土养一方牛。
淯溪地处荆山余脉,西连大巴山,形成了起伏跌宕的丘陵山岗地貌,特别是山坳里的小块农田,机械无法操作,所以有些农民依旧保持着水牛耕田的习惯。加上漳河丰富的水资源,湖汊内河、溪沟堰塘星罗棋布,到处长满茂盛的青草和野蒿,这些都是水牛上好的食料。而大堰水牛容易饲养,春夏秋三季均以自然生长的草蒿为食,到了万物枯萎的冬日,每天也只需干稻草便能果腹。“应该是2004年以后,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,大堰水牛数量越来越少。”李技成说,如今水牛传统的役用功能正在向肉食功能改变。“水牛都是野外散养,吃青草自然长大,肉质比肉牛更好吃。”淯溪镇林河村的曾繁斧世代养牛贩牛,如今只做牛肉生意,去年他宰杀了31头牛,“牛肉38元一斤不还价。”都是宜昌及周边的工厂食堂、餐馆买去了。
保护大堰水牛是一项浩大的工程
6月13日中午,64岁的曹孙智像往常一样,上午把水牛牵出去放牧,中午就拴在树荫下纳凉,牛鼻头冒着水,湿滑滑的,“牛是不是热啊?”曹孙智连连摇手,“鼻头干了,就说明牛生病了。”曹孙智笑着说,小时候被蜈蚣咬了,蘸点牛鼻头上的水抹抹,马上不疼了。
曹孙智家种有十几亩水稻,“田都是这头牛犁的,它是功臣。”因为年事已高,曹孙智的两个儿子又都在外地工作,“儿子几次来电说,要我把牛卖了,租拖拉机请人耕田。”曹孙智说,养了多年的牛卖掉有点舍不得,但迟早还是会卖了去。
现在淯溪镇究竟还有多少大堰水牛,没有人做过精确的统计。“大概数字有个两三百头,但这其中包括黄牛,单纯水牛估计也就百余头。”刘刚说,为了保护大堰水牛种群,2015年1月,他们成立了大堰牛养殖协会,并制定了产地检定规程和养殖技术规程,还申请注册了“大堰水牛”地理标志证明商标。
然而,保护延续大堰水牛种群是一项浩大的工程。曾繁斧告诉我们,他的牛有一部分是从四川、湖南、贵州等地买来,与本地大堰水牛配种繁殖,“现在急需建立大堰水牛种质基因库,引入企业,投入科研力量进行提纯复壮,确保大堰水牛纯正优良的种性不丢失。”刘刚说。
对此,曾繁斧亦有同感。去年一位七旬农民收完稻谷后,把养了18年的老水牛以12800元的价格卖给了他,“若干年后,可能再无大堰水牛。”曾繁斧担心,随着野草坝越来越少,生存环境急剧萎缩,又得不到政府补贴扶持的话,大堰水牛将面临灭种的危险。
“牧童牛笛不应该成为绝响。”就在我们离开时,成群的白鹭在田间翩翩起舞,村民说,白鹭能吃掉水牛身上的蚊虻,让水牛安逸地休息。水牛与白鹭和谐共处,成为田野生态一景。“牧童骑牛吹笛、蓑翁驱牛耕地、老农牵牛打场等儿时常见的场景,最能勾起过去美好的回忆,体味曾经有过的乡愁,展现农耕文明正是乡村游的重要组成部分,传统的耕作水牛不正是这场大戏当仁不让的主角吗?”目睹此景,刘刚有感而发。
在淯溪民俗博物馆内,大堰水牛的雕塑立于馆中央。 牛儿在泥潭里泡完澡,卢智萍牵起它准备回家。
总策划:柯冬林 贺少雄撰 文:廖 嘉 丁 薇摄 影:廖 嘉 丁 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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